霍聿森是如何知道她衣服尺码的。他没有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小柒一眼,林小柒就猜到了原因。聿哥给她洗过澡,也抱过她。她的身体早己被他看过了。那种仿佛透明人一样站在他面前的感觉,又回来了。“聿哥,我这两天没睡好,我先睡会儿,你有事就叫我。”说完,她把眼睛一闭,只要不看他,就不会觉得尴尬。然后默默告诉自己,反正聿哥是自己人,给自家老公看就看了,不吃亏。这么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林小柒心里那层别扭感淡了。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他也没有什么动静,林小柒就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霍聿森。此时他也在闭目休息,脸色依然苍白,嘴唇抿紧,眉头微蹙,原本英俊的容貌中,又增添了一份病态。想到聿哥刚才神态自若地与她交谈,甚至不时与她说笑,以至于林小柒差点忘了,他还带着伤病。他也提到了那几天因为受伤,不方便与她发消息,又不愿把受伤一事告诉她,就拜托凌曜给她回复消息。林小柒只顾着想,还好自己当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却忽略了聿哥的伤情。连手机都用不了,肯定是十分严重的吧……他竟然就那么一个人撑过来了。不告诉她,应该也不会告诉其他家人。只把自己的良好状态呈现出来,而那些糟糕的经历,受伤的时刻,全都隐藏起来。就像独行的野兽,习惯了自舔伤口。林小柒忽然意识到,尽管己经结婚这么多天,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即使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即使她曾一丝不挂站在他的面前……但就像她不曾把全部展示给霍聿森,霍聿森的内心世界,她也从来没有走进去过。所以他经历过什么?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的父母是如何过世的?为什么只有奶奶这一个亲人在关心他?在他过去二十七年的人生中,有过喜欢的姑娘吗?所有这一切,她都不曾主动去了解过,或者说,她并不真的在乎。她就像一个没有心的人,长期处于一种封闭和麻木状态之中。所以每天都是晴天,永远都有活力,悲伤这种情绪,好像己经被她永远封印起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林小柒凝视舷窗外漆黑的夜空。也许从母亲的鲜血把她双眼染红的那一刻开始,也许是从那架飞机掉进大海的那一瞬间起。她爱的人,都离开了她。痛感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橡皮绳,啪地断开了。于是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即使叔叔婶婶对她不好,她也无所谓,即使是结婚这种大事,她也可以草率地就像去商场选一件衣服。
她本来想这样过一辈子,平静又安宁。但自从嫁给这个男人之后,她的生活在悄悄发生改变。当他风尘仆仆跑到荒宅里,将她从满是灰尘的屋子里抱出去。当他赶到酒店套房,看着受伤的她,心疼地大喊她名字。当他渴望她的身体,却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抗拒,于是克制着背过身去。他甚至敏感地觉察到,她也曾喜欢过什么人。然后逼着她说真话,不许她继续讨好他。那颗麻木的心,好像正在苏醒似的,一点一点地跳动起来。所以,霍聿森己经主动向她递了一根绳子,也许她应该牢牢抓住这绳子,跟着他爬上去。林小柒好不容易想通了这一切,却万万没想到,她一下飞机,就有人要来抢她手里的这根绳子!两个小时后,飞机平安降落在南城机场。她和霍聿森来到接机大厅,远远就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穿着时尚,容貌靓丽的姑娘冲他们招手,然后脆脆地喊了一声:“聿森哥!”林小柒默默瞧了一眼霍聿森。只见他也冲那女孩招了招手,面带微笑。然后霍聿森对林小柒说:“这是任先生的女儿,任水心,我不知道她来。”林小柒点点头:“可能想早点见到你吧。”霍聿森低头看她一眼,没说话。那位任水心大小姐己经踩着一双好看的高跟鞋,像一只优雅的猫,嗒嗒嗒地来到了霍聿森面前。“聿森哥,你可算到了!你不知道,我十点就到机场了……咦,这位是?”任水心说着,看向林小柒,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对霍聿森说:“你啥时候换助理了?”林小柒今天穿得是挺随便的,卫衣配牛仔裤,头发也没扎,站在穿着黑色大衣的霍聿森身边,就像总裁身边的小跟班儿。而且还是实习期的那种,一点都不职业化,随时可能会被开除。“你见过这么迷糊的助理么?”说着,霍聿森把林小柒在飞机上睡乱的头发,挂在耳后,揽住她肩膀,对任水心说:“这就是小柒,之前跟你们提过的。”任水心和小柒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林小柒也对任水心笑笑:“你好任小姐。”然后任水心又看向霍聿森:“你没说要带别人来啊!我还以为就你自己呢!”“年纪小,粘人,我也没办法。”霍聿森揉了揉林小柒的头顶,“而且也不是别人。”林小柒无奈地顺了顺头发,怎么都觉得这人在趁机摸她头。而且她什么时候粘人了……这些天,霍聿森忙工作的时候,自己明明都在扮演空气,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倒是霍大少爷,总像是无处不在。任水心笑了笑,不再看林小柒,而只对霍聿森说话:“别在这站着说话了,咱们赶紧回家。这都快十二点了。”于是三人一起往停车场方向走。霍聿森边走边说:“你把我们带市里就行,我带小柒吃点宵夜去。”“家里有厨师,想吃什么都可以做。”霍聿森道:“不用麻烦家里,我知道有家宵夜不错,想带她去尝尝。”任水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