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谷声音沙哑低沉,深邃的眼神微微闪烁:化解的法子,我之前说过了。其实,他内心知晓定是瞒不过聪明的师兄。但既然承诺了兰珊,这话便绝无可能从他口中说出去。她虽然对他不喜,却还是救他护他信他,他不能愧对她的信任这是他唯一可以不辜负她的事情了。
而让他更加耿耿于怀的是,师兄怎会与兰珊他握紧了双拳,怕自己会对一向敬重爱戴的师兄出手。
百川掌心凝聚了真气按住兰珊的额头,施法为她加护,片刻后撤了功法,又温柔地看了一眼昏睡的少女,为她掩好锦被,这才站起身来面对自己的师弟。
若谷,你还想要欺瞒我到何时?他神色复杂难辨,看向凌若谷的目光不似以往的亲和蔼然,而是多了几分锐利。
凌若谷抿紧双唇,视线落在玉床上,却不看向自己师兄。
这是拒绝谈论的意思。百川心中也涌动着莫名的怒气,他强自压住这股无名火,清了清嗓子:好,既然你不说你们之间的事情,那我来说。
闻言,凌若谷蓦地转头看向他。
白蛇一直紧盯住我们不放,其一是它与无垢城有旧怨,其二是为了兰珊。
此言一出,凌若谷身上杀气顿现。
百川心中不无苦涩地想,兰珊以身为药,为师弟化解煞气,其实早有诸多端倪,师弟的言行又毫无疑问地将兰珊看得极重。他之前怎会毫无察觉?
他不理会心里的纷杂念头,只拣选重要的事情继续说下去:当初,师傅便是从这蛇妖手里救下了兰珊,带她回无垢城的。他顿了顿,它想对兰珊用强,和阴阳,行云雨,达到吸食兰珊体内寒冰果精华的目的,结果被师傅重伤,故而恨上了我们无垢城所有弟子
师傅几次查探这蛇妖的下落未果,以为它已经逃得远远的,却不想它如此狡诈多端,竟然就在原地蛰伏。想来它一直伺机夺回兰珊
百川师兄,若谷师兄!不知是逃得匆忙还是故意为之,白蛇临走设下的结界竟然可以传声,榆阳榆芙在洞府外站了许久,开始还能听见里面言语和打斗的声音,但他们谨记师兄的嘱咐,未得命令不可入内,所以直到里面安静如初,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出于担忧,高声询问。两位师兄,你们怎样?兰珊姑娘怎样?榆芙爽丽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无事。百川刚才就已经看过白蛇留下的这个结界,是术士在法力不够时用于阻拦追兵常选的那种简单的时辰界圈定某个范围,一旦对方踏入其中,结界即刻生效,短则一个时辰,多则数日之久,虽然结界里不设伤人机关,但光是这个时间便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了的曾有两军作战时,一方军中有懂法术大乘的军师,施了这样的结界困住对方的军马十日,硬是生生断了他们的补给,拖垮了他们的战斗力。这结界作用单一但胜在难以破解除非被困者的法术是施法者的两倍以上,直接以破坏性的力量摧毁它。
何况白蛇设的这结界不过十二个时辰即可解开,他和凌若谷的纳戒中都备有水粮服饰和必需的药物,哪怕困上个十天半月都无碍。
不过白蛇已逃,兰珊现在的情况也不宜颠簸移动,不让榆阳榆芙入内是上选之策,百川扬声道:我们无事,只是让蛇妖逃了。这时辰界十二个时辰后自会消失,你们先回镇上,去通知此次下山来历练的各位同门,以防蛇妖挟恨偷袭他们。
榆阳得令回了声是,榆芙似乎有些迟疑:师兄,兰珊姑娘她如何了?
百川低头望了一眼脸色略微好转,不再苍白如雪的少女,不禁伸手轻轻抚过她有些低温的脸颊,温柔地拨开几缕被她的长睫绕住的发丝:她受了点伤,正好休息一下。
他的手突然被另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推开,他抬头看向手掌的主人依旧不言不语,眼神却非常执拗的师弟凌若谷。
你不想我碰她?百川反问了一句,虽然声音刻意压低,却有着隐约可闻的怒意。
你凭什么?她心悦你吗?
这句话犹如触到了凌若谷的逆鳞,他突然举剑指向百川,后者镇定的眼神却又让他颓然垂下手去。百川信任自己师弟的品性,他不会真的对自己出手的。他刚才说话尖锐,不过是想逼得对方说出化解煞气的真相。
师兄,我
凌若谷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出他和兰珊是如何开始,他先是如何强行占了她的身子,之后又是如何误会于她的。
是的,他曾经也以为,她是心悦于他的。
在她与他几经缠绵之后,他错把假象当真情。
为什么想起来会觉得这般难堪又难过?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动了真心。
在师兄少见的咄咄逼人下,他忽然窥见了自己的真心。
他悚然一惊。
这突如其来的醒悟来得太不是时候,在他明明白白知道了她对他无意,而她又与师兄有了肌肤之亲后,他才了悟。
大概是不甘,原本不善言辞的他几乎下意识地反击:难道她竟心悦师兄你吗?